明教：陆巽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长歌：杨长夜

第十话：第一唯一

夕阳西下，昏红的余光染红了这片天空，金灿灿的天空刺眼得很，使人觉得刺眼，无法将整个眼帘给撑开直视。以致独坐在石堆上的少年将双眼瞌成一线，抱着双膝，心有惆怅，暗自深思。夕阳虽金红，可却映射不入少年此刻的心境，反而更加加重了他内心的那道伤口……

“怪物吗？好像说的也没错……”

与生俱来的怪异身子，不就是象征了他怪物的身份。这么想着，陆晰熠说的那句话没有错。他杨长夜啊，还不如一个乞丐来得坦然。畏畏缩缩，隐隐蔽蔽的，和怪人有何差异？

就在他陷落深思之时，身后传来了某人沉稳的脚步声，还有那熟悉的声音，“你在这儿啊，我可总算是找着你了，长夜。”

听到这一唤声，杨长夜猛地便转过了头，眸子中溢着惊诧，内心愣是剧烈般地动了一下。可也在不过一会儿后，他惊诧的眸子彻底变成了清泉中的一汪水，在刚刚的若即若离中，闪烁出那易碎般的目光，引得来寻他的那人忽然也不知为何地变得茫然，原想要继续诉出的话噎在了喉咽中，和少年只剩下的目光凝视……

“阿巽……”

“长夜……你怎么会来到这儿啊？”

此时的男人就像男孩般，赶紧找一个理由来糊弄自己一时的呆愣。他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，一边走近杨长夜，并坐在了他的身侧，带着羞涩的目光直视着前方，不敢正面对着那双易碎却美得让人无法忘怀的灵蓝瞳目。陆巽盘腿而坐，在直视前方景致的这一刻，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少年会来到这儿了……

“我算是知道你怎么会来这儿了。这里的夕阳……好漂亮。”

闻言，杨长夜也与他一同，转而把移视至前面，小声地诉说道，“是啊，真的很漂亮。我很喜欢看星空和夕阳，因为就只有身处于这之下时，会感到很舒服，很惬意。仿佛，很多东西在这一刻都能释怀，都能遗忘，不去想了。阿巽你也是这么想的吗？”

陆巽闻言，想了想，随之回道，“嗯……夕阳还好。但是，我不怎么喜欢没有月亮的夜空。就，我这个人不喜黑，不喜暗，纵使知道那样的夜空会有星光作伴，但星光实在是太渺茫了，不仔细看的话便会看不见，不足以照不亮整个夜空。有时候，我甚至觉得那闪烁出来的光，不值得一提，除非很多吧。”

“嗯？我记得。你之前不是说你也喜欢看星星的吗？我还以为……”

“是喜欢的，但我喜欢看布满整片夜空的星星。多，好过少，对吧？”

话音一落，少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，只是默默地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把头一斜，给出了不同的看法，“即便是渺茫弱小，但他人没有资格说他用尽全力绽放出来的星光不值得。师父说过，天上那唯一的星子也有可能是某人想传递给我们的思念，所以才会被我们看到的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那很有可能是我的母亲了。” 他自然地转过了头，再次见到的不是少年白皙的轮廓，而是又对上那双琉璃般的灵蓝瞳目。一个意识下，陆巽顺应着自己的想法，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，“长夜呢？你有看过吗？你觉得又是谁在想念你？”

顿时，杨长夜的心中涌上一阵诉不出的苦涩，他的眼帘稍稍往下，蝶翼般的长睫随着轻风微微一动，“应该没有吧。我想除了义父以外，这么多年来，都不会有人想念我了。他们……都很厌恶我。”

“厌恶”、“鄙视”，这些是杨长夜从血脉相连的家人那里得来的感受。他和常人的不一样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。纵然这不是他愿意的，却不幸地降落到他的身上，他无言申辩。世间之大，但他杨长夜却深感无边无际的孤独，和无一处是他愿意等他回来的归宿。

虽然长歌门待他不错，师姐就像是他的家人，但杨长夜不敢保证，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这副怪异的身躯后，是否还会如正常人般对待他……

“不，我会想你的。”

此话一出，柔嫩的手背上忽然传来对方那长着粗茧的掌心，覆盖下来的暖热。微微一抬首，是那人深邃银辉的目眸，以及渐渐凑近自己，留下一小段距离停留的面容。毫无疑问的，原就动心的少年此刻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砰动起来。

他近距离地看着他，他不敢开口，候着那人的声音落下。

“长夜，我会。我会想你的。”

今日的少年才注意到，那人的声音很是沉稳，浑厚带了点沙哑，是标准西域人的口音。但不知道为什么，对于现在的杨长夜而言，是特别的。而对于陆巽而言，此刻近距离望着的杨长夜，除了那份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易碎感外，更多的是他无法拒绝的美丽和动人。以致，他不能自制地移开，即使知道会冒犯，但也想要这样看着少年。

情愫的流动，意识的萌发，引得杨长夜再次沦陷。他直抬起了一手，抚在男人凛然英气的脸上，话语在顷刻间脱口而出，“阿巽，义父生辰后，我就要离开了……可能以后都再也见不着阿巽你了……能成为你其中一个想念的人，长夜我好开心……我也会想你的。”

“长夜，你就不能不离开吗？”

男人忽然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，再次贴上那支抚着自己脸颊，能弹一手好琴的手。

说到这里，杨长夜的心比刚刚跳得更快了，莹亮的眼前被一层湿润的雾气蒙上，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欲泪欲泣，惹人怜爱的容颜。他鼻前一酸，理智坚持着他能那么没有分寸地让情绪涌现出，“那，阿巽想要长夜离开吗？”

“自然是不要。”

陆巽往那掌心中蹭了蹭，想要于此刻的温暖温热。他是衷心地希望，希望眼前这人不要离开自己。

少年心间再次温润得快要化了般，他也不想离开这人。他好不容易第一次对某人动心了，又怎舍得离开呢？难道真如那名衍天宗前辈说的那样：烟花爱恋，刻骨铭心，却也有迎来破碎的时候。

即便这段单恋，会无疾而终，会一生都深埋在心里。但至少、至少、至少多一刻，多一刻让自己可以继续留在这人的身边……哪怕只有一会儿都好，他也不想错过……爱一个人，怎么在他杨长夜这里，就这么难呢……

“如果你真的离开了，那我就去中原找你，可好？”

这一刻，杨长夜沉默了，不言了，尽是把自己的额心抵在陆巽的额前，克制着那不能流露的感情，将此刻难受的心情酝酿消化，沉淀至心里。但是啊，有些时候，身体比人诚实多了，早就不由自己地微颤起来，缩成了一团，好似已然绽放开的花儿般，为了不给他人窥探到花蕊中的花柱和子房，所以将花瓣重新堆叠而起，再次隐藏起来了……

少年明明没有哭，但比哭还要更难受。

看到这一幕，陆巽心疼了。他空置的一手直接把人给揽入了怀中，拥着少年，让他依偎在自己的怀中。可能这样做没有什么用处，但至少能给少年暂时地依靠一会儿，也是好的。此刻他自己的心境，也是难以言喻。他自己也是摸不着，猜不透。

“阿巽……其实我有一个秘密……一个不能让人接受的秘密。也就是这个秘密，教主和夫人他们才不要我，讨厌我的。我自己也不能接受……这是个不堪的秘密……”

不知过了多久，杨长夜才开口说话。可他说的这话，实在是太抽象了，让人意会不到，陆巽也是。当杨长夜在他怀中，把头抬上来的那一刻，映入眼帘的是那人泪眼淡淡，眼睫沾着泪渍，蓝眸晃动的模样。无论是谁，只要看到这样的他，都会不自觉地软下心来，温柔付诸于他……

“长夜哪会不堪，我说过了，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。”

杨长夜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着自己，但是珠白的唇角不自禁地上扬了。闪烁着泪光的笑颜，衬上夕阳的光，美不胜收，也是直击内心深处的触动。

“这秘密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……我只想告诉阿巽你……虽然我不知道你可以不可以接受。”

虽然我不知道你可以不可以接受，但我不想后悔。

“只要是你说的，我都愿意听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那好，义父生辰宴后，你来找我。我把这个秘密告知于你。”

即便是知道会心痛心碎，但我也想试一次。陆巽，你是第一个，应该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，能让我心甘情愿坦诚至毫无隐瞒，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了。我不愿继续在原地徘徊。

“好，我答应你，长夜。（如果这样能让你或多或少得到些安慰的话，那我愿意。）”

轻轻一语落下，宛若是平静的湖面因一片落叶的到来，无声地掀起了几圈涟漪。看似毫无影响，却没有意识到波澜来临前的平静。夕阳西下，浮色翩翩，一瞬一时，不留什么。然而，仅仅是在那双目眸中弥留下于此时此刻，他们夕阳下的身影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过了几天，终于来到明教法王——阿尔杰的生辰了。

这一天，无论是明教的上层，还是一般的弟子，都将最真诚的祝福献给了这位使人恭敬，威风凛然，为了明教多年付出心力的法王阁下。生辰这一天，法王定是欢愉的，但今年不一样，他老人家的比以往来得更开心更兴奋了。

不为什么，因为他这一生心心念念，放逐在中原的义子，终在这一年归来，陪他一起庆贺生辰。他老人家难以遮掩兴奋的心情，以致走到哪里，都把这义子给带在身侧。这样看去，他们二人宛若才是真正的一对亲生父子，之间的羁绊甚是牢固，胜过真正的家人。就连他的两位徒弟都说，不曾见过法王这般的笑容……

篝火会上，是众人止不下来的欢闹声在远扬，是伴随着欢愉的乐曲在载歌载舞，美酒接着一杯又一杯，烟花刚刚升起，还未化开，便又是另一波射出，绚丽夺目。处在这热闹非凡，人声鼎沸的氛围中，使人自然地便将烦恼抛到九霄云外，愣是沉浸在当下的愉悦中。

阿尔杰不拘自己的身份，直与弟子们坐在一起，一同畅饮美酒，共欢盛乐。而他的身侧便是那名义子与他同坐一起。同样的，杨长夜也融入这欢乐中，俊俏的脸庞上挂着的都是愉悦的表情。但只要仔细一看，便会发现他时不时会望向某个地方，然后又很快就移开了。别过头时，还连带着一抹羞涩的笑意。

“咳咳，陆护教这是在看哪里啊？”

忽如其来的话音一落，直把某位红发的男人捧着酒杯的手给晃了一下，眼睛立马回避，转而循声望去，惊诧般地看着身后的那个唤他的人。

只见，陆欢一边摇着手中的酒杯，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陆巽，低语道，“我知道人家二少主长得好看，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一直盯住他吧？收收你的眼神，仿佛是想要亵渎神的孩子般~”

“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！” 陆巽不忿道。

“所以，你是承认你刚刚一直在看的就是二少主咯？”

“额……额……陆欢！”

陆巽脸上一片羞红，完全就是被陆欢逼急的状态。看到他这反应，陆欢很是满意，不禁轻笑了一声。随即，他凑近陆巽，也与他同坐。陆欢特意放下了酒杯，小声地对陆巽说道，“与其在这里眉来眼去的，你倒不如直接去接近二少主不是更好吗？我可以帮你哦。”

虽然知道陆欢这人一向坏点子多，但是经他这么一说，陆巽显然动摇了。不知不觉地，他凝视着眼前的篝火，心思一下就随着火光的凌动，“这样直接过去，不会很奇怪吗？如果被人发觉，那会……”

“没事的，安心吧，包在我的身上。”

“喂，你别闹了……”

话还没有说完，就见到陆欢只身走向阿尔杰那儿，直把陆巽给惊得当场就蹦了上来，也赶快紧随其后。多年的相处下来，陆巽很是明白这人若是认真起来，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说。也是因此，他才紧张地冲了上去，就怕这位哥会做出什么令人意料之外的事来。

只见，陆欢立在阿尔杰的面前，恭敬地敬下一礼后，再挺直腰身后，脸上挂着的依旧是那张常见的笑颜。他慢悠悠地说道，“师父，今日是你的生辰，徒儿祝你福如东海，寿比南山。就不知，我和阿巽是否可以与您，与二少主一同畅饮呢？”

“自是可以了！来，快坐下来！”

欣喜的阿尔杰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应下了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义子和徒弟那起了异样情感的相视。紧接着，陆欢很是识相地为陆巽腾出了位置，让他与那拥有着一汪水蓝眸子的少年坐在了一起，而自己则是“自然而然”地坐在师父的身侧，阻隔了视线。

一杯接着一杯，美酒入喉，乐韵满腹，喧闹欢乐的氛围下，自然没有人去注意到，那对贴在一起，垂眸共视的二人。

“今天真是好热闹啊……长夜也是这么觉得，对吧？” 男人带了些羞意说道。

比起陆巽，杨长夜倒显得坦然多了。他就这么凝望着眼前的篝火，看着人们手牵着手，一同围着篝火欢唱的模样，轻柔地述说道，“嗯……原来明教是这么过生辰的啊，真的是和中原不一样呢。”

“中原那里是怎么过生辰的啊？”

“自是和你们这里不一样了。中原的话，会要吃寿面、红鸡蛋、拿红包，也会有设宴庆贺。以往我过生辰时，师姐都是会亲自下面给我吃。她煮东西可好吃了，师兄他们总是会求着她煮给我吃，但他就煮给我一个人吃而已~”

“师姐啊，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过她呢。她应该对你很好吧？”

杨长夜点了点头，“嗯，师姐待我如亲弟，很是照料我。他是个很好的人，但是嘛，只要不踩到他的“地雷”，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。他生气起来，可以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。这种时候，也只有师父可以劝的了他。”

“额……”

（“地雷”……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啊……中原的女子都是那么彪悍、可怕的吗？）

陆巽别过了头，与少年一同凝视着眼前的景致，不禁脱口道，“这生辰明明是那么地热闹，可惜教主他们不来呢……”

“义父这风头都盖过他了，他身为一教之主，从来都是自视过高的，又怎么会接受他人比他还要更受万人的敬仰呢。所以，他自是不会来了。”

轻轻一语拂过，连带着零星零点的滋滋火光升上了夜空，再不过一会儿，便消逝去了。银辉的眼眸看了这一眼后，再转头望向少年映着火光的脸侧，嘴上不语，心中却是同感的。就像杨长夜说的那样，哪里会有一个掌权者能容忍底下之人的威望比他还要来得高的……

更何况，这掌权之人，还是多疑的陆翊琛。

就在此时，阿尔杰忽然从席间立起，引得众人都向他望了过去。他愣是对一旁的杨长夜给递了个眼神过去，轻声道，“小夜，你过来。”

“是。”

阿尔杰这一唤，直打断了正在谈话的陆巽和杨长夜。而杨长夜也循着他的话，走了过去。众人不明所以，只见这二人嘀咕了一些话后，像是在交代什么般。而杨长夜在接到指示后，便对着阿尔杰敬下了一礼，神情微微凝重。

尔后，阿尔杰又转向众人，置下一语来：

“今日，我要感谢大家前来庆贺我这老人家的生辰，也不是什么大日子，却弄得大家如此地兴师动众。这一切，我老人家记下了，也在此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来到。我阿尔杰活到这把岁数，有你们这班知心人，真的是满足了！所以啊，还请各位今夜定要不醉不归啊！不过，也在这里和大家说声抱歉，我忽然想到一些事情，就没办法陪同了。还请各位见谅啊。”

“咦——这是为什么啊？”

“法王你不在，这生辰宴还要怎么办下去？”

“哈哈，真的对不起啊。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，必须要去办才可以。”说完，阿尔杰看向陆欢，接着说道，“陆欢，你也跟来。”

“徒儿知道了。”

黑夜下，是篝火在燃烧着，也是各自的心思在旋绕打转。淡淡的星光隐隐地闪烁着，微薄单弱，似乎是在冥冥之中隐喻着什么，希望底下之人能意会。然而，就像陆巽说的那样，微薄之光，又有会去在意呢……

接下来，请大家做好准备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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